一只有卫星定位及身份标签的长鳍真鲨在巴哈马群岛的卡特岛附近游弋,这里是此种鲨鱼最后一处可靠的观察区域。
这项为长鳍真鲨佩戴标签加以追踪的研究开始前,科学家对这一物种知之甚少。
但当我问92岁的克里特斯·勒博,一位轻声细语、曾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号船员的德克萨斯人,在海上最难捱的是什么,不等我说完他便答道:“渴。当时要是给我一水,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鲨鱼呢?“有时会看到它们在你身边转来转去,但我们并不为此担心。”也是92岁的莱尔·乌门霍弗告诉我:“鲨鱼在身边时你必须提高警惕,如果离得太近,你就得把它们踢开。但我不觉得当时真的惧怕鲨鱼。我们面临着其他问题。”(乌门霍弗现已去世。)
现在应该指出,当他们获救时,幸存者散布在面积超过250平方公里的一大片海域,他们各自的经历都不尽相同。应当说遇难者各自的经历也不尽相同。但在去年夏天幸存者的重聚上,与我交谈的任何一个人——依然在世的31名幸存者有14位到场——都不认为鲨鱼是他们经历磨难的过程中最大的威胁。从技术层面讲,昆特说鲨鱼吃了“剩下的人”没问题。他指的是最终没能从海中获救的人,但这些人当中大多数都死于其他原因:伤病、体温过低、溺水、脱水和盐水中毒。“我见过被鲨鱼杀死的人——只是少数。”89岁的幸存者迪克·西伦说。但他所见的因喝咸水而丧生的人数是前者的两到三倍。正如聚会上的一个人对我所说,“昆特对干渴只字未提。”
现在很有必要把这段历史讲清楚,因为长鳍真鲨被描绘为贪得无厌的杀手形象,以及它们作为可消费物种的身份或许会带来毁灭性的后果。在陆地生态中,少了顶级捕猎食者会有怎样的影响众所周知:那会带来生态灾难。(例如在非洲的部分地区,狮子和豹子数量的减少已经造成狒狒数量增加,其传播的肠道寄生虫感染的人类也越来越多。)长鳍真鲨已从它们一度广泛分布的海洋生态系统近乎退场,这造成了怎样的影响?我们全然不知。对于这一物种的研究很少,就连试图了解它们的数量是如何减少的——更不用说它们的减少对其他物种有何影响——也像是试图在缺少大多数拼图块缺少的情况下拼出一幅完整图画。如果我们误将这些鲨鱼当成恶棍,我们就不会急迫地想要找回这些缺少的拼图块。要是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在今日沉没,它的船员几乎可以丝毫不担心长鳍真鲨群——这不应当被视作好消息。
水肺潜水先驱雅克-伊夫·库斯托曾将长鳍真鲨称作“所有鲨鱼中最危险的”,但拥有丰富鲨鱼遭遇经验的潜水者对这种鲨鱼的感觉却更微妙。《血海食人鲨》考察队的另一位潜水者斯坦·沃特曼说,他们这次的水下经历之所以独一无二,是因为他们有机会观察长鳍真鲨真实的行为方式,将其与人们印象中的形象进行对比。“这是一次了不起的学习经历,”他说,“因为游出吊笼时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们发现了与许多印第安纳波利斯号幸存船员的描述吻合的现象:长鳍真鲨并不羞于与人接近和撞击,它们甚至会重复这些行为,但如果你结伴潜游,避开它们,它们不太可能进攻——至少在水里有充足食物的情况下不会。“我们被鲨鱼查看了上百遍,”瓦莱丽·泰勒说,“然后它们断定不值得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就游走了。”
长鳍真鲨成年后体长从2.5到4米不等,庞大的体型足以使它具有危险性,它还是一种大胆又固执的鲨鱼。外海是一片生态沙漠,长鳍真鲨已经适应了环境,能够花最少的力气完成最大范围的搜寻,不吝惜时间来研究它们遇到的东西适不适合作为食物。它们拖着翼状的胸鳍从水中游过,每当遇到可能的食物来源——沉船附近的水手、一条死鲸、一群金枪鱼——就会将之围起来检查。如果你是附近唯一能吃的食物,长鳍真鲨就会成为一种非常危险的鲨鱼。否则的话,大部分情况下不必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