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威夷(鼬鲨的活动中心)的科学家们抓到一条刚出生的小鼬鲨,它一米来长的身体上布满虎皮一样的斑纹,
因此鼬鲨也叫虎鲨。随着年龄增长,这些斑纹会逐渐褪去。
虎滩之行后,我飞到瓦胡岛去会见夏威夷大学的卡尔·迈耶,跟他探讨近期鼬鲨伤人事件数量上升的原因,他对这一现象进行了研究。迈耶及其团队成员为数百只鼬鲨装上了卫星追踪器以及声学追踪装置,他说他们对这种刚刚开始有了初步的了解。
他说大多数种类的鲨鱼,其行踪都是基本可以预料的。“它们白天去某个地方,晚上去另一个地方。但大多数时候,我们在鼬鲨身上看不到这种模式。它们会在白天或夜晚的任何时刻出现,可能连着两天出现在同一地点,也可能在某天出现后三年都不再回来。”
鼬鲨的行踪不定起码在某种程度上可能跟它们的狩猎习惯有关,他说。作为伏击捕食者,它们靠出其不意的战术抓捕猎物,而“如果你的行为太有规律,猎物就可能会适应你的固定行程。因此突然出现又消失许久的行为模式是有道理的。”
迈耶说,他不晓得近年来夏威夷的袭击事件为何增多,2000~2011年间每年平均发生事故不足四起,而2012~2015年间上升至每年平均近十起。但他说,鉴于夏威夷水域中的游客数量在增加,他预测袭击数量也将长期保持上升。
至于为什么袭击事件多发生在秋季,他指出,秋天是鼬鲨来到主岛生育后代的季节。雌性鼬鲨排卵期间需消耗大量能量,它们的卵有棒球那么大,而且一胎能生多达80尾幼鱼。这可能意味着(尽管这是个“完全没有证实的假设”,他提醒道),怀孕的鲨鱼来到岛屿时处于饥饿状态,这就使得它们比通常情况下更加饥不择食。而夏威夷世世代代的土著居民也早已注意到秋季袭击事件增多的情况(冲浪者称之为“鲨鱼十月”),他们认为这也有可能是该时段岛屿周边鲨鱼数量更多所导致的。
除了夏威夷人类数量增加,另一个可能的因素是海龟的大量繁殖。绿蠵龟1978年被政府列为保护动物,在那之前的几十年里曾遭到严重捕杀。受到保护之后,绿蠵龟的数量一直在上升,如今在夏威夷沿海十分多见,是鼬鲨的常规食物。
鼬鲨与海龟有着悠久的共同历史,二者都可以上溯到恐龙时代,而且化石记录表明,它们可能是相互关联着共同进化的。鼬鲨嘴巴宽阔,牙齿有力且倾斜仿佛老式开罐器,能够将成年海龟的壳咬碎切开,而这是大多数鲨鱼都办不到的。这种强大的形态特征或许有助于解释鼬鲨不择食的进食习惯。轮胎、车牌、油漆罐、家畜、未爆炸的弹药、铠甲——所有这些东西都在鼬鲨的胃里发现过,证明它们几乎什么都吃(显然也没什么不良反应)。因此,如果越来越多的海龟与越来越多的人类共享海域,那么可能就会导致越来越多的鲨鱼袭击事件。
然而故事说到这里,就不仅仅是“鲨鱼咬人事件”那么简单了,因为鼬鲨和海龟之间的关系可能会对全球海洋生态系统的健康产生多种多样的影响。在澳大利亚西海岸一个名叫鲨鱼湾的偏僻地区,由佛罗里达国际大学的迈克·海特豪斯带领的研究小组记录下鼬鲨是如何防止海龟和海牛吃掉太多的海草,因为海草床是生态系统的基石。研究人员发现,鼬鲨并不仅仅是通过把海龟和海牛吃掉来实现这一点,而是只要鲨鱼的身影一出现,海龟和海牛的行为习惯就会发生改变,鼬鲨创造出一种“恐怖氛围”,迫使它们更审慎地吃海草,以降低自己被吃掉的风险。
这意味着,如果只保护海龟这类动物,而不保护那些能限制海龟数量的掠食者,就有可能导致海洋生态系统的退化。“看看那些鲨鱼数量下降而海龟受到保护的地方,比如百慕大,你会发现那些地区的海草正在流失。”海特豪斯说。
巴哈马群岛1993年开始禁止延绳钓,并于2011年将其水域设为鲨鱼保护区,因此这里的海洋生态系统相对比较健康。但在相邻的大西洋西部地区,括百慕大,对鲨鱼的保护则较薄弱,这些地区看起来正苦于承担相应的后果。尼尔·哈默施拉格是迈阿密大学的海洋生态学家,对大西洋西部的鼬鲨进行研究,他说那里的海龟并不像鲨鱼湾的同类那样,因鼬鲨而改变自己的行为,这可能是因为,大西洋鼬鲨种群已经遭到重创。
“我在佛罗里达和巴哈马群岛都进行了研究,但两地是天壤之别。我们看到两地鲨鱼的体型和数量都有很大差别。巴哈马群岛的鲨鱼过得很好,但我们极少在佛罗里达沿海见到它们的身影,而两地之间不过80公里的距离。”佛罗里达州从2012年开始禁止在其水域中捕杀鼬鲨,但它是东海岸唯一一个采取该措施的州,而且联邦法律允许以商业或娱乐为目的在美国水域中捕杀鼬鲨,只要在一定的限制范围之内就可以。